当电影《红高粱》1988年获得第3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,成为首部获得此奖的中国电影,人们关注的焦点,绝对在张艺谋身上。
当2012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,人们才惊异地发现:在此前一年(2011年),莫言获茅盾文学奖;2005年他的《檀香刑》全票入围茅盾文学奖初选;2000年,他的《红高粱》就已入选《亚洲周刊》评选的“20世纪中文小说100强”。
于是莫言闯入了大众视野,在获诺贝尔文学奖那一年的12月6日,莫言获澳门大学授予的荣誉文学博士学位;第二年10月30日,莫言担任“网络文学大学”名誉校长。
《红高粱家族》立刻火了,郑晓龙很快(2013年)召集周迅、朱亚文 、黄轩、宋佳伦、秦海璐、于荣光等强兵勇将,将其赶拍成了60集的大部头电视连续剧。
2014年10月27日北京、山东、浙江、东方四大卫视黄金档播出;湖北、吉林、安徽、重庆等卫视也不甘示弱,虽没有抢入首播阵营,毕竟争了个第二轮。
他的《春夜雨霏霏》、《为了孩子》、《透明的红萝卜》、《老枪》、《白狗秋千架》、《白棉花》、《怀抱鲜花的女人》、《檀香刑》、《蛙》等小说,一股脑挤进了各地新华书店为其设立的专柜,声名显赫,大有君临天下,压倒一切的强大阵势。
在经历一番暴风骤雨般的折腾之后,又有不少人开始不适应起来。
这个早在1895年就设立的世界级的影响力极高的奖项,那么多鼎鼎大名的中国文豪都久而不得,怎地被忽然冒出来的一个据说仅为小学毕业的农民窃取了。
这真是奇谈怪论,怎么可能呢!
此前也没有任何征兆。而且不少国人也都知道,诺贝尔文学奖大有被西方某些反华势力操控的嫌疑,此种情况下一个叫莫言的得此奖项,不用问,不用看,莫言就很容易被定性了。
沦为西方社会干预中华民族意识形态的工具,是最好的说辞,有很强烈的群众基础,更有很鲜明的政治色彩。
莫言,岌岌可危了。
然而,他的书依旧在畅销,由他的文字改编的电视连续剧依然火爆播映中,据说还创下了收视率新高。
——莫言就是莫言,不由得有人不服。
我就是这“有人”之一。
早先看到他的书摆在那里,堂而皇之地,比余秋雨、季羡林、周国平等人都厉害,心中陡然冲出不满(YIqig.cOm)。
也还是那个简单得几乎可以用妒忌来形容的心理——凭什么?
是啊,凭什么?
——要知道,那些评委们不是文盲,更不是傻子。
莫言的文字,一定具有不为受过正统文学教育的文坛星宿们认可,但又极具鲜活生活性的长处。
但我依然没有去读;而且看到有人案头摆着他的《丰乳肥臀》,也只泛泛瞅几眼,扬长而去。
但其中,我自己分明感受到了,出于内心的蔑视。
直到在一本杂志上,读了他叙述自己从小因喜好读书,而逐步走进文学殿堂的经历的散文,我的此前妄筑起来的高墙,轰然崩塌了。
朴实无华的文字,直白坦诚的言语,字字句句都是沾满厚重的乡土与淳朴。
我当时对我的学生们说:
作为老师,没有权力去阻止他的学生喜欢莫言,尽管他自己或许并不喜欢莫言。
——这跟主观意识似乎并无太大联系,相反,这是作为一名负责任的教师所必须具备的最起码的公正、求真的素质。
手里拎着张召忠的《史说岛争》,又接连放下了袁腾飞的三本《这个历史挺靠谱》,我终于从书架上抽出《莫言自选集》,不再有任何纠结或是嫉妒,甚至有些坦然地抱在怀里。
忽然间,心头扩出一片蔚蓝的天,在点点浮动的白云下面,有一眼望不到边的原野,原野的尽头,还是原野……
长长吐出一口气,心情顷刻爽朗起来。
——在我的藏书里,可以没有哈辛特·贝纳文特·伊·马丁内斯,可以没有雅罗斯拉夫·塞弗尔特,可以没有川端康成,怎么可以没有莫言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