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年了,大年初四,除了偶尔听得几处鞭炮声外,却不见得有其他过年的气氛。街上冷清清的,除了购物者稍稍比常日多一点,简直不能用热闹来形容它。爱热闹的人们都蜷缩在家中,整日里忙着打理年夜时尚未啃完的鸡腿,一边看着电视,欣赏着远在天边的闹腾。
记得小时候过年,村村的年轻人早就准备了长长的龙灯,那龙灯虽然不能用豪华称之,只是用稻草扎成的,龙头只取个大致而已,龙身却可以视参与者多少任意加长,那毕竟是自己花了心思的,所以人人都那么十分地在意。尽享难得一餐的大荤以后,小伙子们便按着预先的约定集中到一块,点上蜡烛,举着长长的龙灯挨家挨户地跑。他们每到一家,都喊着口彩。那些口彩我至今还记得一些:“龙灯笼灯,到你门前,香火蜡烛,爆竹飞天”,“龙灯到你家,你加五谷装不下;龙灯进你门,你家儿子状元身”,等等。一家家开门放鞭炮迎接,送上些香和蜡烛之类,并用红包奉上几角钱。这时看热闹的大人小孩塞满了村巷,从初一到十五,每天如此。年宵节那天晚上是闹龙灯的末夜,小伙子们举着龙灯来到一块开阔地,举行一番祭龙仪式,也是观者如堵;仪式完毕后便是送龙上天,即用火将龙身点着,鞭炮声中火光冲天,年节就算是圆满了。
那是年节的夜晚,白天又何尝不是热闹非凡。孩子们穿着新衣服到处打闹,零碎的爆竹随处可听;大人们便一群群的聚在一起,海阔天空地谈着,笑着;每隔一点时间就看见提着竹篮的男女,他们是走亲戚的,篮子的盖是朝天的,有条不紊地摆放着饺子,篮里不用看都知道,一刀猪肉,几小根甘蔗,另外用红纸包着给孩子们的压岁钱,就这么简单。然而现在却几乎看不见这道风景了。零碎的鞭炮在禁止之列,为安全起见似乎合理;因为有了电视,所以大人们都愿意呆在家里;走亲戚再不用提篮子了,只要口袋里有人民币即行。当然不是怀恋往日的贫穷,只是觉得如今的年味太淡。过去的年像一杯米酒,清,但是有一股浓浓的甘甜;如今的年,也是清,却像一碗冰冷的水。
那时候公家也重视过年。扮台阁,办灯会,而且还有各种戏会,几乎每天都有热闹够你看的,所以人们都纷纷涌上城镇,从早到晚的都不知久未进餐的饥饿。那时候我也是年轻小伙,并且是村宣传队的成员,所以过年对我而言简直就是过瘾,今天到这村,明天到那村,演着我们自己排演的现代戏目,一天到晚心里都沁透着节日的欢欣。那时候穷,但那是真正的过年(www.yiqig.com 一起感悟人生)。
现在是怎么了?城乡变样了,城里是高楼如山,乡下也是楼房林立,大人小孩再不用预先准备节日的新衣,却反而失去了往日的喧闹。物质丰富了,人情味却变淡了;房子住高了,高高的院墙却阻隔了人心。就连官府也对过年漫不经心了,他们只是在办公地挂几盏灯笼就算了事,也缩进各自的家中了。前几年干部的家中是不会清静的,每天都有不断的人群进进出出。现在少见了,也不知道他们心里还另外想着什么。自古以来都讲究与民同乐,难道他们不知道?总之,年淡了,都说是有钱时时如过节,无钱节节如平时,看来这句话并不确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