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风,带来新绿,送走嫣红,与雪为伍,随雨同行。我是风,迎来酷暑,驱赶严寒,绿色的使者,金色的催生。高山钦佩我丰厚的阅历,大海仰慕我广阔的胸怀。我不留恋灯红酒绿的都市,也不羡慕纸醉金迷的人生,我的脚步跟着季节的行程变动。
曾几何时,孩子们给我戴上五颜六色的花环,把我打扮成报春的姑娘,让我手擎花篮把五彩缤纷撒向人间,顿时,山绿了,水绿了,鸟儿鸣了,孩儿笑了!曾几何时,大人们给我披上金色的外衣,让我怀抱金黄的麦穗所到之处又是一片丰收拾金的欢声笑语!
当然,还有赞誉我带来雪为冬麦盖上厚厚的棉被,好像是我为来年的丰收进行了奠基,还有称颂我捎来雨像甘露滋润了久渴的土地,瞬间我又具有了使万物复苏的神奇。而我一如既往,从未放慢过脚步也从未因赞誉和称颂改变过自己,因为我明白赞誉是人类对美好的期盼,称颂是人类劳动应有的收获!
然而,我的所到之处并非都是莺歌燕舞,我听到的也不都是笑语欢声!大草原痛苦的呻吟是对过度放牧给她造成伤痕累累的控诉!沙漠与荒丘是破坏植被最好的见证!风吹草低见牛羊只能作为历史向后人讲述大草原曾经的辉煌!还有滥砍烂伐水土流失留下的纵横沟壑!还有污染的湖泊,断流的黄河,泛滥的长江……,就连滇池也失去了往日的宁静与清凉!我不忍目睹大自然满目疮痍的痛苦!只有加快脚步匆匆赶路!
我曾不止一次地呼喊,不止一次地警告,可人类却怨我不该将黄沙带起,不该掩盖百花争艳的春色满园,于是,诅咒的话语铺天盖地!我愤恨,使出全身的力气扬起遮天避日的黄沙,人类,为何如此遮羞避短!我悲伤,轻轻拂过一座座新增的秃山,人类,为何看不到大自然的百孔千疮!
每次走过新疆总要去看望那壮观的胡杨林,古老的胡杨是新疆荒漠地带的标志性植物,距今已有680多年的历史,被人类称为第三代“活化石”,它们生长在塔里木河中下游,延绵于浩瀚的沙丘之中,以它们特有的耐干旱,抗风沙,生命力顽强而著称!它们手挽手肩并肩形成了一条数十公里宽,近千公里长的天然屏障!我每次走过都要放慢脚步甚至驻足欣赏!
你可曾知晓,这一“绿色走廊“曾经经历过丝绸之路的繁忙,曾经被古人喻为是重要的通道和战场,至今仍是连接内地的纽带和桥梁!千百年来,这一屏障横卧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和库鲁克沙漠之间,阻挡了塔克拉玛干沙漠的移动和扩散!保护着绿洲,维护着荒漠生态的平衡!“活着一千年不死,死后一千年不倒,倒了一千年不朽!“这是对胡杨最质朴的赞颂,我也由衷地惊叹胡杨生命力的顽强,更为胡杨一生所经历的沧桑感到无比悲壮!
然而,你可曾想到,就是这样顽强的生命正在大量死亡!就是这样“一千年不倒“的身躯也已经在风雨中飘摇!上世纪50年代以来上游修水库截水、拦水,整个流域滥砍乱伐,中下游盲目开垦土地加大了用水量,生态严重失衡,塔里木河水量逐年减少,甚至季节性断流!大片的胡杨林因严重缺水而逐渐消亡(www.yiqig.com 一起感悟人生)!
我不忍看那已经干枯了仍在相互搀扶的胡杨林,我想用我的泪水换来它们的新生,可眼泪早已流干!我想用我的歌喉为它们再唱一首赞歌,可喉咙早已嘶哑!我默默地站在它们身边抚摸着曾经粗壮的臂膀,我轻轻地亲吻它们伸向天空的枝杈,明白它们曾经在竭力地挣扎!我也曾试图帮助它们,把它们拥入我的怀抱,带它们与我一同走遍天涯海角!可我飘摇无力的双臂怎能将它们的深根拔起?多少次我含着泪在依依不舍中无奈离去!
我在它们的根部堆上细沙,不想让它们就这样倒下,我为它们拂去尘土愿它们像过去一样精神挺拔!这是我唯一能为它们做的最后的祭奠!可是,我去过的地方岂止新疆,我悲哀的祭奠又何止胡杨?!青海、宁夏、甘肃、山西、陕西、四川……,由北向南,从西至东到处有我愤怒的呼喊,随处有我悲哀的祭奠!
“全国荒漠化土地面积已达262.2万平方公里,占国土面积的27.3%“;
“……土地沙化涉及18个省区市,471个县旗“;
“……每年输入黄河的16亿吨泥沙,就有12吨来自荒漠地区“;
这是人类统计的数字,但愿能听到生存危机的钟声,但愿人类的睡眼不再朦胧,但愿黄河的水不再断流,但愿胡杨还会有新生!
到那时,我将放声歌唱,歌声将响彻四面八方!胡杨在我的歌声中起舞,草儿在我的歌声中嬉戏,江河欢庆自己的洁净,湿地将迎来百鸟争鸣的新生!
我为这一天企盼,我为这一天呐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