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近测速探头的时候,我放慢了车速。
路面很宽阔,一个妇人正在横穿公路。她的身后,跟着一只白色的动物,样子像狗,但又太高大。
疑惑间,驶近跟前,看清原来是一只山羊。
这山羊走路的姿势,很高傲。
两条前腿在平坦的柏油路面上,高高抬起,又扎实落下,显出一种悠闲而又优雅的姿态。
根本用不着如此卖力气,趟着走不是可以省些力气吗?
我立刻为它的姿态所动,头脑里就极快地找寻着答案。
羊是食草类动物,行走在遍布野草的世界里,脚抬过低,极容易被绊,虽不能迈过草的高度,但毕竟避开了羁绊力极强的草的根部。而落脚,也必须踩得踏实,方才有
助于帮助头部用力,将要吃的草叶拽下来。
几万年的演变,羊保留了这种优雅的姿势,尽管后来被人类豢养,也不曾有过丝毫的改变。
特性起到了关键作用,且具有极强的排他性。
这正如人的习性,一旦形成,便会在很长时间内保持一种稳定,穷其外力改变,也毕竟收效甚微。
因此从小培养良好的生活、学习习惯,就显得极为重要。
我常常责怪儿子的不喜读书,但他这习惯的养成,毕竟源自我当初的疏忽。
在他很小的时候,对于他刚刚对图画感兴趣,并且试图用自己的方式牙牙表达,并未做恰当的认可和正确的引导。
往往因工作的繁琐,搁置了自己喜好读书的习惯,没有对他形成最简单直接的影响。
尽管后来,我为他添置了一些“必读”的书,但毕竟没有让他养成离不开书的生活习惯。
五一假期间,儿子曾言及他近来喜读历史。
我一下子感激起来,忙不迭地向他推荐我认为的历史名篇;并指指我也不曾看完的《史记》,算是对他询问的最终回复。
他笑了,说还不到能够读懂这么深的历史书的时候,它现在还只是初级阶段。
我不知道他说的初级阶段,该局限在什么层面,但《史记》的纯粹,毕竟不容回避。
——否则便不纯真。
读闲书,人人可为,但成体系,有计划地读,方能有真正触及历史实质的可能。
也唯有此,才可算是很正的喜好。
但另一方面,我又必须尊重儿子的意识,与当初他的不曾静心读书相比,如今的自我定位,毕竟是一个很大的进步,必须珍视。
于是,我将自己当初因久候不得,只能暂且用来替补的另一个版本的《南渡北归》和多出来的余秋雨的精装版《吾家小史》,作为礼物送了他。
但他返校后多日,收拾他的房间,我却看到《吾家小史》横在他的书桌上,并不曾带往学校。
我的心情陡然间有陷落的感觉,迟疑着将它放好。
也许,在他的世界里,有属于我不曾认可的门类;但如果他所说的自己的爱好,只是对我喜好书籍的一种简单认可,那便不是他的真爱好。
——我的藏书,几乎清一色的历史。
但我想,在诸如此类的稳定之中,总有些什么一直在改变。
羊的习惯了被人类饲养,人的秉性、习惯的变迁,都是如此。
我早年也很喜欢读历史类的书,那时候是用来打发空闲与无聊,从了别人来往图书馆的优雅而意外养成的习惯,而且这习惯一直陪伴我几十年。
或许,他生活的圈子里,也有此种类似的元素,我不得而知。
但希望他能真正喜好读书,为我早年对他中断了的读书的影响,做必要的补充。
而我的后来也终于重又捧起书本,并非源自工作的需要。
——而是工作中奋斗多年之后,忽然想写些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。
而一旦决定要写,猛然间发觉调遣文字的时候,竟然有些捉襟见肘般局促。惶恐之余,就只能重操旧业,将年轻时并未来得及读完的书读完,将此前并未引起重视的领
域留几个歪斜的脚印。
也或许,在未来的某个时间,我的儿子也能像我一样的被改变,也能真正拥有一个令我放心的真正的好习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