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细思量,小时候总是盼望着过年。母亲的记忆里,总忘不了我刚会说话的样子。那时我虽是家中的老大,但那个年月,实在不敢奢望。那时父亲在下邳修大闸,每天吃的白面馍馍,他总舍不得吃完,总要留一口,有时是半个,就把这些馍馍头儿晒干了带回家,母亲每顿饭就把这些馍馍头儿拿几个用水湿湿,在锅里蒸一下,靠着它们,我们度过了整整一个冬天。
过年了,父亲回家了,母亲三十那日早上烧了一顿麦面的菜稀饭,只是比平日多加了一点油盐,还加了几根豆腐条、青菜叶。据说当时我仰着小脸笑眯眯地对他们说:“真好喝!要是天天能吃到这样的饭就好了!”说着笑着,母亲的眼里就盈满泪。长大了的我们就会安慰她:“现在不是好了吗?妈,还会更好的!”是呀,历史的车轮太快了,现在的生活真是天堂啊!不愁吃,不愁穿,还小有盈余。如今,天天都是过年,天天都是白面馒头,可以吃到肉。
现在的孩子多幸福呀!每天早上,好多孩子竟然不愿在家里吃,有的家长也图个清闲,干脆带着孩子到校门口又是吃又是喝的,还有的还一边哭着吃,家长一边训着的。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!
哎!
后来自己渐渐长大,不再那样盼着过年了,再后来,为人父母,对年的感觉更不一样了,今年更是不同。今年年前,我们相约到母亲那儿待了几天。我们的到来,年迈的父母高兴地不得了,每顿鸡鱼肉蛋不消说,如今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都对肉不再那样痴迷,对素菜反而更青睐。几个小家的加入,一下子十几口,吃了上顿忙下顿,母亲依然笑着说:“吃了青忙晌,高兴!”但到了晚上躺在床上,胳膊不是胳膊,腿不是腿的,身体仿佛能飘起来,腰又酸又疼,小腿更是。我没说,心里更知道父母的辛苦,但他们再累也不会说,依然一趟一趟地跑,怎么也闲不住,脸上总是满满的笑容。侄女儿们刚来那会儿,大哭小叫,饭都吃不好,但母亲从来不说一句,总是那样耐心地哄好这个,那个又开始“唱”了,一个个都睡下了,他们才放下心。总说:“一年到头不就盼着这一天吗?热闹的好!”
我们听了心里一阵高兴一阵酸处,我们姐弟六个,天南地北的,能凑到一块儿的时间不多,凑齐那就更不容易了。过年了,值班的值班,老三每年都要上到三十中午。政府部门的真不容易!还好,我们老早就放假了,但每年能陪父母多长时间也不可能,渐渐的,父母的身体虽还健朗,但能多陪他们几日就多陪几日,毕竟他们已过古稀,几乎满头银发。每次看到父亲的白发,不由得心内感伤,酸酸的。和他说话,更是要大声,耳朵背了许多年了,母亲也从来不让他接电话了,因为他拿着手机好多时候分不清是哪个闺女的声音了。给他们买了老年机,只有母亲和我们说话。
时光催人老,没办法的事。作为儿女,我想只有在他们有生之年,多给他们一些安慰,多给我们一点吃穿,或是带他们出去看看,欣赏美丽的风光,给他们的内心留存更多的快乐时光,对于我们也是一种安慰。
过年,最累的是谁?我想,最累的是年迈的父母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