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梦见那条小径,走着的我的父母都还年轻。他们离得好远,怕被别人见,也怕见别人。小径开着野花,父亲走得快,落下母亲。母亲走啊,走啊,她追着父亲,不说一句话,脸都涨红了。
那时他们还没结婚,还没有我,我要叫他林,又叫她芹。我喊那时的男人,等等你的女人,你看她窘迫的样子,都为你。
男人停下来,头也不回地等着女人,他听着脚步声近了,更近了,他又开始走,经过一个岔口。女人走到岔口,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跟她搭讪。
“去哪呀?”那人问。
“去他家。”女人回。
那人左顾,右盼,见不着“他”和“他家”的影儿。不好不说话,“走啦,地里有活儿等着。”
女人顺着小径走啊,她想,他都到家了吧,也不等等她。
他们结婚了,那时还没有我。有天他们吵得厉害,女人堵着气要回家。男人张着双臂,挡在小径上,生气的脸和脸面对面,他们突然就笑了。
后来,有我了。小时候,我在小径的两旁逮蚂蚱,捉蝴蝶,捕蜻蜓,采了狗尾巴花让母亲编兔子。长大点,我挽着父亲的胳膊在小径上溜达,母亲笑着跟在后面,不说一句话。
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搭讪,“你看他们爷儿俩真亲密。”
“像情人。”母亲回(www.yiqig.com 人生感悟)。
那人仔细地端量,“家里来了人在等,先回了。”
我们顺着小径一直地走。我松开手,跑到前面好远的地方,喊我的父亲,等等你的女人吧,我要先拐进这个岔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