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从理性上来看,痛苦不完全是人生的仇敌,不能把它视为绝对的恶事。应当看到,那些必然的、不可避免的痛苦,是有双重品格的,它既是人生中难以完全避免的,也是人在争取幸福的过程中,不可缺少的一种动力。因为推动人们的力量,不仅仅是对幸福的渴望,同时还有痛苦对人的刺激。人们厌恶痛苦,就会为摆脱痛苦而。从历史上看,只有那些处于重重压迫之下,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阶级、人群,才会起来闹革命,为争取起码的人生权力而斗争;
对于一个人来说,摆脱痛苦的比获得幸福的会更强烈。
幸福对于处于痛苦之中的人来说,常常是一种奢望,人们往往是以摆脱痛苦为第一步。由于事物是相比较而存在的,痛苦的摆脱,在一定的意义上讲,就是进入了幸福的境界。在中国的现实生活中,许多生活在边远山区、经济落后的农村的孩子,其刻苦学习的精神,远比一些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富裕中的孩子要强。究其原因,是因为他们看到农村的环境、生活条件,比起大城市来说,要艰苦得多。他们强烈的要求变换自己的生活条件与生存环境。而在目前来说,实现这一目的的最可靠、最直接的办法,就是好好学习,争取考上。大城市的孩子,在其学习的动力中,没有变换生存环境这个动力,如果他再没有更加崇高的,那么其学习的劲头,当然就无法跟那些农村的、穷困山区的学生相比了。
这种现象表明,痛苦、艰难,其本身虽然不是构成幸福的条件,但是,它是促使人们奋发努力的一种力量来源。这就是中国古代所讲的"穷则变"。毛泽东所说的"穷则思变"也是这样种思想的发挥。古代的孟子说:"生于忧患,死于安乐"。"忧患"就是艰难困苦,不堪忍受;"安乐"就是安逸舒适,惬意。"生于忧患",就是困苦磨炼了人的意志,催人奋发向上,使人力顽强,朝气蓬勃。"死于安乐",就是说安逸舒适的生活,会消磨人的志向,使人贪图享乐,惧怕艰苦,不思进取,从而使人失去了生存能力与旺盛的活力。自古以来,有多少花花公子就是由于贪图安逸,坐吃山空,最后贫困潦倒,以至于死无葬身之地。而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,自小就在与艰难困苦的斗争中生活,患难给了他们以坚强的意志,困苦使他们变得勤劳聪明,他们的物质生活是贫乏的,然而其内心是的。他们也许成就不了什么大事业,但他们是堂堂正正的人,至少他们不会祸害百姓。
德国的家包尔森说:"幸福、成功、走运,对品性是一种危险,最后,对幸福本身也是一种危险。"他引用《浮士德》中的话说:"享受使人退化"。在他看来,"逆境、失败和受苦使人得到训导、加强和净化,不幸锻炼了意志,能忍受困苦的意志在压力下变得坚韧和强健起来。它也给了我们以忍受不可避免的痛苦的耐心,训练了我们考验和测试自己各种力量的能力,使我们节制我们的要求,……"。
包尔森讲的这一番道理与孟子讲的"生于忧患,死于安乐"是完全一致的。但是包尔森讲的更加具体,更加重视艰难痛苦对人的心灵的训导、纯洁作用。我们说,痛苦对于一个人来说,并不是什么好事情。但是凡事都有两面性。痛苦可以使人头脑清晰,使人正确认识自己,使人总结经验教训;
痛苦可以使人认识到在平常状态下,尤其是在处于幸福状态下无法认识到的问题。在这个意义上讲,痛苦恰恰是一剂治疗灵魂疾病的良药,它可以使人清醒地思考人生的苦乐,认识人生的价值、意义,认清社会上的各种在平时认识不到的问题。
幸福是人企盼的,但幸福也有两重性。在中国人的俗话中,有这么一句话:"没有吃不了的苦,却有享不了的福"。其意思是说:人们忍受苦难的能力,是非常大的。不论有多么大的困苦,都可以千方百计去克服。但是优裕的生活条件、事业上的顺利、追求的,对于某些人却是受用不了的。一些人在艰难困苦的境遇中,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,而在优裕的条件下、或是在顺利之中、之中,却出了一些不应当发生的事。顺利、追求的,会使人自高自大,傲慢,胆大妄为,对别人不尊敬,为人变得尖刻,盛气凌人,不可一世。灵魂中的这类疾病,是很难治愈的。如果在这种时刻,经历到人生的磨难,那么痛苦也许能使他清醒一些。如果能因此认真反省,改过迁善,则可以使其以后免除此一类的挫折,走上幸福的坦途。
人生之路并不是坦途一条,获得幸福之路也不是通畅无碍的。人生有顺逆境之分,幸福的取得也有难易之分。但不管在怎样的条件下,人们都不应放弃对幸福的追求。在顺境中,人们以舒畅的谋求幸福,在逆境中,人们依然应当坚韧不拔,矢志不渝地追求幸福。幸福既可以在顺境中顺利地实现,也可以在逆境中艰难地获得。
一般来说,人们都希望一生顺利,平安地获得幸福。但现实往往并不尽如人意。人的一生中,既会有得心应手的顺境,又会有困难重重的逆境。我们争取处在顺境中,但也不应该害怕逆境带来的磨难,而应该公证地看待顺逆境。顺境固然有利于事业的成功,逆境却能磨砺人的意志,激发人们克服困难,顽强进取。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雨地袭击;饱受风浪考验的海鸥却能够搏击海空。处在顺境中的人也许会虚度一生,处在逆境中的人却能够顽强奋进,取得辉煌的成就,获得更大的幸福。
相对而言,处于顺境中是幸运的,陷于逆境中是不幸的,是一种厄运。但幸运的好处是应当希望的,而厄运的好处是应当惊奇叹赏的。许多奇迹都是在厄运中出现的。用平凡的话来说幸运所生的德性是节制,厄运所生的德性是坚忍。在理论上来讲,后者是一种更伟大的德性。幸福是《旧约》中的福祉;厄运是《新约》中的福祉;而厄运所带来的福祉更大。幸运并非没有恐惧,厄运也并非没有许多的安慰与希望。
在逆境中有安慰与希望,人们只要抓住这种希望,并把它当作动力,就能够在逆境中崛起。在逆境中善于自处,锻炼自己的意志,就能够在逆境中奋起,越王勾践在国破家亡之后,卧薪尝胆,用艰苦的生活来磨练自己的意志,结果十年后一举灭吴。当然,逆境确实容易使人消沉,丧失斗志,自认倒霉,结果跌倒后再也无法站起来,顺境有利于人们在良好的环境和心态下自由地正常发挥自己的才能,但也可能仅仅是正常而已,也许有时连正常都达不到,因为顺境容易消磨人的斗志,使人养成懒惰的习惯,从而平平常常,无法杰出。因此对顺境和逆境的辩证看法应当是,顺境会使人们获得幸福,但也容易使人在得到暂时的幸福后不再有所追求;逆境会影响人们正常地实现幸福,但如果保持坚强的意志,奋力拼搏,顽强奋进,也许能够使自己的能力得到超常发挥,获得更令人陶醉、令人神往的幸福。
司马迁在《史记》中曾经记载:"文王拘而演《周易》;仲尼厄而作《春秋》;屈原放逐,乃赋《离骚》;左丘失明,厥有《国语》;孙子膑脚,兵法修列;不韦迁蜀,世传《吕览》;
韩非囚素,《说难》,《孤愤》;《诗》三百篇,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。"即使司马迁本人,也是由于遭受"李陵之祸",身陷逆境,但他并没有消沉,才写下了千古杰作《史记》。我们可以想象,他从逆境、困厄中奋起,终于写出了不朽名著——
《史记》。
既然顺境有利于人们正常发挥自己的才能,那么,人们应该珍视顺境,在顺境中奋勇前进。"乘风破浪会有时,直挂云帆济沧海"。人们处在顺境中可以借风使力,更有效地为社会作贡献,在实现社会整体幸福的过程中实现个人幸福。
人们常说,温室里培育不出参天大树,顺水中锻炼不出杰出的舵手。因此,在顺境中,人们依然必须有坚强的斗志、崇高的和远大的目标。因为一个人的目标越高,他的才能就发展得越快,对社会就越有益。否则就很难有所发展,因为,在顺境中人们经受锻炼的机会相对减少,甚至缺少必须正确审视自己及周围环境的机会,以便总能保持良好的心态,使顺境能够持续、永久。
人处于顺境中,并不意味着不须努力就能成就一切。在顺境中相对来说人们会较少遇到障碍,较容易取得成功,但千万不能因此便否认潜藏的逆境、暗礁,有时,顺境也会因各种原因而中断。所以,在顺境中必须作好随时应付逆境的准备。只有保持清醒的头脑,端正态度,有崇高的追求,才能使幸福更长久。
顺境为人们发挥才智和能力创造了良好的条件,但这种条件本身只是为人们实现幸福提供了可能性,至于能否把这种可能性变为现实,那就要看人们的努力和程度了。因此,人们在顺境中更应该抓住机遇,奋勇前进,获得幸福,而决不能让顺境和机遇从自己身边白白遛掉,浪费青春,浪费年华。
贝弗里奇说:"人们最好的工作往往是在处于逆境情况下做出的。思想上的压力,甚至肉体上的痛苦都可能成为精神上的兴奋剂。"人们可以把逆境当成动力,自己顽强地奋起,去争取幸福。
历史上许多伟大人物都是在逆境中顽强工作并作出成就的。卓越人的一大优点就是,在不利与艰难的遭遇里百折不挠。比如我国的古典文学名著《红楼梦》就是曹雪芹在身处逆境的情况下写成的。他在亲自经历了"赫赫扬扬"达百年之久的官僚贵族急剧败落的变化之后,看到了封建统治阶级的盛衰轮替以及无可挽救的,深感自己生不逢时,怀才不遇,决心写出一部前无古人的传世小说。但身陷逆境的曹雪芹遇到的是今天我们难以想象的困难。在封建社会,读书人的唯一"正路"是读经书、考科举,写小说被认为是"不肖"、"不才"的行径。当时又是清朝文字狱盛行的时期,在写作中稍有不慎,就会触怒统治阶级,轻则充军流放,重则满门抄斩,甚至株连九族。那时候除缺吃少穿等物质生活上的困苦之外,特别受不了的是精神上的折磨。上层统治者和文人学士,又习惯于从小说中捕风捉影,猜度其中"影射"什么,揭了哪家阴私。而曹雪芹写的恰恰是一部"怨世骂时"的书,遭到了族人的不满和统治者的猜忌。除了二三好友支持他外,世人都认为他是"傻子"、"疯子"。统治者甚至用拆毁他的房屋,令他几度搬迁来阻止他的写作活动。面临这样的逆境,曹雪芹没有消沉退却,而只从中吸取动力,更加努力地进行写作。曹雪芹正是把逆境当成动力,才没有被饥饿吓倒,也没有因缺钱买纸而停笔,更没有因穷困潦倒、备受欺凌而草率写作。他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到《红楼梦》的写作上,逆境中"披阅二载,增删五次",终于写出了令世人称颂不已的《红楼梦》。